静园的风,带着草木的清气。
棋盘上,黑白子错落,一局残棋。陆惟之没有看棋盘,他在看祁安。
“这个局,你解了三天。”他开口,将一份厚重的数据报告推到祁安面前,“现在,解一个新的。”
祁安接过报告。纸页冰凉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商业网络图、资金流向和人物关系链。繁复得让人头皮发麻。
“题目是什么?”她问。
“找到它的崩溃点。”陆惟之说,“用时越短,评价越高。”
祁安没有再问。她知道,这是训练,也是考核。苏俊离开后,这样的考核每天都在进行。她翻开报告,数据如潮水般涌入大脑。
一个小时过去,她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,却找不到任何头绪。所有公司都运作良好,资金链健康,彼此间的担保与合作构成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网。用陆惟之教的任何一种模型去推演,结果都是稳定。
绝对的稳定,本身就是一种破绽。
她停下了所有计算。常规的逻辑走不通。她闭上双眼,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分析师,而是一个……破局者。如果苏俊面对这张网,他会从哪里下手?
他不会看这些数字。他会看人。
祁安睁开眼,权限在她脑中无声开启。
“洞察者”系统启动。申请“观察”权限。
权限通过。
世界变了。那些冰冷的公司名称和数字后面,浮现出无数条看不见的线。邮件、通话记录、私人会面、秘密的利益交换……一切都被量化,被解析。网络不再是平面的,而是立体的,充满了人性的欲望、恐惧和弱点。
她看到了。不是网络中最粗壮的节点,也不是资金最雄厚的企业。而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投资公司,它的负责人,刘坤。系统标记出的数根据,此人近期有三次秘密的海外医疗咨询,都与心血管疾病有关。咨询的对象,是他的父亲,刘正德。
一个庞大的商业联盟,维系它的不是利益,而是核心人物的健康。一个随时可能倒下的老人。
这就是支点。
祁安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速跳动。她没有去攻击刘家的产业,而是构建了一个全新的模型。一个基于“信息”的模型。她开始模拟注入一系列恐慌性信息:刘正德健康状况恶化的假新闻、其对家公司获得关键技术突破的传言、家族内部权力斗争的匿名爆料……
她没有直接切断资金链,她在瓦解信心。
在模型的推演中,当第三条信息被精准注入后,整个网络开始剧烈震荡。盟友变得迟疑,对手开始试探,银行收紧信贷。连锁反应开始了。
“找到了。”祁安轻声说。
为了让模拟结果更精确,她需要调动更底层的运算力。她下意识地绕过了系统推荐的标准数据通道,直接向“玄武”系统的某个沉睡模块发出了一条查询指令。那是一条捷径,一条逻辑上存在但从未被启用的捷径。
指令发出。
下一秒,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,从房间四角的隐藏式扬声器中响起,冰冷,清晰。
“检测到对‘玄武’核心算法的非标准访问。行为已记录。祁安,停止操作。”
陆惟之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住。他抬起头,不是看祁安,而是看着天花板的某一个角落。
“朱雀。”他的称呼很平静,“只是一个测试。”
“测试超出了边界。”朱雀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,“她的思维模式正在异常加速同化。根据第十七号预案,我需要介入,进行干预和修正。”
“她不是需要修正的程序。”陆惟之放下茶杯,“她是个人。她有权选择最高效的路径。”
“高效带来了不可控。”朱雀反驳,“苏俊需要的,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而不是一把会自己思考的战斧。她的成长速度,已经比预定规划快了百分之十七。风险过高。”
手术刀?战斧?
祁安听着他们争论。一个在为她辩护,一个在给她估价。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件被精心打造的物品,正在被两个工匠评判是否合乎设计图纸。
她没有理会那挥之不去的不适感,反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
“风险,是为了收益服务的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个“存在”都安静下来。
“标准路径,是为了保证百分之九十九的稳定。但它会放弃那百分之一的,可以一击制胜的机会。”祁安抬起头,直视着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,“我选了那百分之一。因为在真正的棋局里,很多时候,机会只有一次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许久,陆惟之笑了起来。他转头看向祁安,那是一种混杂着欣赏和一丝莫名的情绪。
“朱雀,你听到了吗?”他说,“这不是程序的偏离,这是人性的回响。是他的回响。”
朱雀沉默了。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没有再响起,但祁AN能感觉到,无形的监视并未撤离。
陆惟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祁安身上。“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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