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,靖王府中门洞开。天色未明,寒气凛冽,唯有门廊下高悬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的光晕。
数辆外表朴实无华、内里却极尽舒适坚固的四轮马车,在数十名精悍骑士的簇拥下,无声地驶入黎明前的黑暗。
卢俊义、吴用同乘一车,低声推演着高原局势的种种可能;林冲一身劲装,按剑立于杨靖车驾旁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遭;付鹏及其麾下最精锐的暗卫,早已如同水滴融入大海,消失在更前方的路途之中,为这条西行之路编织着无形的安全网。
车轮碾过官道,一路向西。初时还是中原的沃野平畴,渐渐地,山势开始起伏,空气也变得稀薄清冷。
十数日后,当车队终于攀上最后一道山梁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广袤无垠、苍凉雄浑的青藏高原,如同一幅巨型的、带着原始洪荒之力的画卷,在初冬的阳光下铺陈开来。远方的雪山闪耀着圣洁的银光,湛蓝的天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,稀薄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,却也涤荡着胸中浊气。
“好一个莽莽高原!果然气象万千!” 吴用忍不住推开车窗,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,发出由衷的赞叹。连一向沉稳的卢俊义,眼中也流露出震撼之色。林冲则默默紧了紧身上的皮裘,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陌生而壮阔的环境。
甘南,昌隆号商栈。无形的网与灼热的期待。
当付鹏关于沿途已净,可保无虞的密报通过特殊渠道率先送达时,温雅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。
另一半,则被更炽热的期待和一丝面对考校的紧张所占据。他如同最苛刻的工匠,对听松苑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。
沉水香的余韵悠长,顶级青稞酒已温在银壶中,炭火烧得旺而不燥,连侍奉的仆役都经过精心挑选和反复演练。
他要让王爷踏进这里的第一步,就感受到掌控一切的秩序与力量。
与此同时,角厮罗的焦躁几乎达到了顶点。他如同困在华丽金丝笼中的猛兽,在听涛阁里坐立不安。
每日对着昌隆号管事送来的、堪称奢华的饮食毫无胃口。他无数次派人打探听松苑的消息,得到的永远是静养、商议要事。那顶象征着无上野望的九眼天珠金冠,被他摩挲得金光黯淡。巨大的失落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在他心中交织、发酵。
他甚至开始怀疑,温雅楠之前的所有承诺,是否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?那些响器,那些顾问,帮他除掉了李立遵和温甫奇,难道就是为了把他像贡品一样晾在这里?
七日后的黄昏。靖王驾临。
当杨靖的车驾裹挟着高原的风尘,稳稳停在昌隆号朱漆大门前时,温雅楠率领的核心管事们早已列队恭候,躬身齐呼:“恭迎王爷!恭迎卢长史、吴参军、林参军!” 场面肃穆,礼仪无可挑剔。
杨靖一身玄青貂裘,精神饱满,毫无倦色。他含笑下车,目光锐利地扫过气派而不失章法的商栈,落在温雅楠身上:“雅楠,辛苦!此地气象,更胜奏报所言,甚好!” 简单的肯定,却让温雅楠心中一块巨石落地,脸上泛起激动的红光。卢俊义、吴用、林冲也纷纷颔首致意。
然而,这份融洽被远处传来的喧哗瞬间打破。角厮罗终于按捺不住,不顾阻拦,带着几名心腹贵族,几乎是“闯”到了商栈大门附近。他穿着王袍,戴着金冠,脸色却因激动和连日焦虑而显得有些苍白扭曲。
“王爷!尊贵的靖王爷!佛子角厮罗,恭迎王爷圣驾!” 他隔着护卫,高声呼喊,声音带着急切甚至一丝委屈,“角厮罗在此等候多日,有满腔赤诚与关乎吐蕃未来的大计,渴盼面禀王爷啊!” 他身后的贵族也纷纷行礼,眼神复杂地偷瞄着被严密护卫的靖王。
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温雅楠脸色微变,正要上前呵斥。杨靖却抬了抬手,目光平静地看向角厮罗,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:“赞普心意,本王知晓了。一路风尘,本王需稍事休整。赞普(查了下资料,角厮罗应该被称为赞普,以后都称赞普)且安心回去,明日辰时,听松苑叙话。”
没有斥责,没有安抚,只有一句明确的、不容更改的明日辰时。角厮罗满腔的激动和委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,瞬间冻结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在温雅楠使眼色的催促下,深深一躬,带着满腹的疑云和更加沉重的不安,悻悻地退回了听涛阁。那句明日辰时,像一根救命的稻草,又像一个悬在头顶的未知审判。
听松苑书房。战略的彻底转向。
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。炭火温暖,茶香袅袅。巨大的吐蕃地图再次铺开,上面已根据最新情报,标注了更精细的势力范围和资源节点。
温雅楠精神抖擞,站在地图前,再次详细阐述了他原定的“统一计划”:从角厮罗被激发的野心、昌隆号囤积的军备物资、安全顾问的训练成果,到针对亚泽王系的详细进攻路线图、对拉萨王系的分化策略……他讲得条理清晰,信心十足,试图用严密的逻辑和充分的准备,说服王爷支持他的宏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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