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极致的痛苦炼狱中缓慢流逝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半个时辰,也许是更久。就在那狂暴的阴冷啃噬终于稍稍平息,转化为一种更深沉、更顽固的闷痛时,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粘稠感的脚步声,极其突兀地在柴房外响起!
啪嗒…啪嗒…
声音很轻,很慢,像是沾满了冰冷泥泞的沉重物体在湿滑的地面上被拖行…摩擦…
方向…正朝着柴房?!
苏妄浑身猛地一僵!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!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锤,狠狠砸在他的天灵盖上!那东西…追来了?!它知道我在柴房里?!
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,连呼吸都彻底停滞!眼睛死死盯着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!门缝底下透不进一丝光,只有浓稠的黑暗!
啪嗒…啪嗒…
拖拽声缓慢而持续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粘滞感,越来越近!
那浓重的、混杂着湿冷泥土和腐败植物根茎的腥气,如同实质般从门缝底下渗透进来,冰冷刺骨,带着死亡的腐朽气息!
要被发现了!
死定了!
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苏妄的心脏!他蜷缩在冰冷的木屑堆里,如同等待屠刀落下的羔羊,连骨髓深处的闷痛都仿佛被冻结!
就在那拖拽声即将停在柴房门口,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即将彻底将他吞没的刹那——
嗤!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异常清晰的、如同烧红的烙铁猝然浸入冰水的声音,极其突兀地在柴房外不远处响起!
紧接着!
“呜——!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、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、非人的、充满痛苦和极度惊骇的嘶鸣,如同被强行扼断的哀嚎,猛地爆发!声音短促、尖锐!
门外那逼近的拖拽声和浓烈的阴冷气息如同受惊的毒蛇,瞬间剧烈收缩、沸腾!带着滔天的怨毒和一丝…仓皇?极其突兀地向后缩了回去!速度之快,如同退潮!
脚步声(拖拽声)迅速远去,最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深处。
柴房外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只有苏妄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又是王林?!
他…又一次驱离了那东西?!
巨大的后怕混合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冲击着苏妄!他瘫在冰冷的木屑堆里,浑身被冷汗浸透,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王林…他一直在附近?他在…守着?
就在这时,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,被极其轻微地…推开了一条缝隙。
一道瘦削沉默的身影,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。
王林。
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褂子,但右臂的衣袖被粗暴地撕开,露出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!月光从门缝透入,惨白地照在伤口上——皮肉翻卷,深可见骨!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!暗褐色的、如同粘稠污血般的液体,正从伤口深处极其缓慢地渗出,散发出浓烈的腐败腥甜气息!
他的脸色比月光更惨白,嘴唇紧抿着,没有任何血色。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,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但他站得很稳,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,如同两点寒星,冰冷、锐利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,直直地投向蜷缩在木屑堆里的苏妄!
那目光没有任何关切,没有询问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审视。如同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还完好,是否还能在接下来的“使用”中派上用场。
苏妄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。巨大的寒意和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看着王林手臂上那狰狞恐怖的伤口,感受着那伤口散发出的、与自己骨髓深处同源的阴冷腐败气息,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!那东西…的“毒”?连王林都如此狼狈?!
王林的目光在苏妄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、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上停留了大约一息。那眼神深处,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一片沉寂的死水。
然后,他极其自然地收回了目光。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没有再看苏妄一眼,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图。他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,极其随意地、仿佛只是拂去衣角灰尘般,轻轻带上了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吱呀…
门轴发出生涩的摩擦声,门缝透入的惨淡月光被彻底切断,柴房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。
就在门即将彻底合拢的刹那——
一个声音,低沉、冰冷、没有任何起伏,如同贴着门缝坠落的冰屑,极其清晰地、却又只够苏妄一人听见地钻了进来:
“别死太早。”
话音落下,木门彻底合拢。
沉重的脚步声极其轻微地响起,迅速远去,消失在柴房外的夜色里。
柴房里只剩下浓重的黑暗、腐朽的木屑气味、苏妄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,还有骨髓深处那依旧顽固的闷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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