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吝啬地涂抹在冰冷的柏油路上,却无法给瘫坐在物理系主楼前、失禁污秽了昂贵西裤的宁修衍带来一丝暖意。
路人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像淬了盐的针,扎在他千疮百孔的自尊上。
朝幽叶那看死物般的眼神,木欣荣那洞悉一切的嘲弄,还有“脏水池”三个字如同附骨之疽的恶臭,将他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他挣扎着爬起来,双腿抖得像风中的芦苇,昂贵的皮鞋踩在自己制造的污秽上,滑腻恶心。
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,逃离所有能认出他这张脸的目光。什么宁家二少的风光,什么证明魅力的妄想,此刻都成了最恶毒的讽刺。
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偶,漫无目的地在渐浓的暮色中踉跄前行。
不知走了多久,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和胃部因情绪剧烈波动而产生的痉挛,将他从麻木的羞耻中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他这才发现,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街。
街角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,灯下挂着一块朴素的木招牌,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端正的大字——“沈记”。
是一家面馆。
暖黄的灯光,简陋却干净的玻璃门,隐约飘出的面汤香气,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,勾引着宁修衍濒临崩溃的神经。
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下,最好谁也看不见他,用一碗滚烫的东西填满空虚冰冷的肠胃。
他推门而入。
店面不算太大,只摆了十张原木色的小方桌。空气里弥漫着骨头汤的浓郁醇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碱水面气息。
出乎意料地干净,甚至有些过于整洁。此刻只有角落一桌有客人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开放式小厨房后的两个人。
一个穿着米白色棉麻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,低头专注地揉着一团雪白的面团。
他身形颀长挺拔,肩背线条流畅而蕴藏着力量感。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的小臂肤色是冷调的瓷白,肌肉线条并不贲张,却显得极为精悍有力。
随着揉面的动作,肩胛骨在薄薄的衣料下起伏,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。
他微微侧头时,能看到一副极细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,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沉静,仿佛揉的不是面团,而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。
另一个则懒洋洋地靠在不远处的料理台边,手里漫不经心地擦着一个光洁如新的白瓷碗。
他有着一头极其张扬的银色短发,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几缕湿发不羁地贴在饱满的额角。五官是极具冲击力的精致,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,眼尾染着一抹天然的薄红。
他右眼角下方,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瓷白的肌肤上,像雪地里落下的墨点,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。
他穿着同款的米白色衬衫,外面随意套着条深灰色的围裙,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又危险的矛盾气息。
两人都极其年轻,颜值高得不像话,但穿着打扮却异常朴素低调,与这间小小的面馆格格不入,又奇异地和谐。
宁修衍心头莫名一跳。
这两人……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……轮廓似乎有点眼熟?
像是在某个财经杂志的封面,或者某个极为短暂、模糊的新闻画面里瞥见过?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就被强烈的饥饿和只想躲藏的念头淹没了。
宁家与江城真正的顶级豪门沈家并无交集,他也懒得深想。
他只想吃东西。
他挑了个离厨房最远的桌子坐下,垂着头,声音沙哑:“一碗……牛肉面。”
银发青年——沈砚白,抬眼懒懒地扫了他一下,那目光像羽毛轻轻拂过,没什么温度,也没停留。只对揉面的人扬了扬下巴:“哥,一碗牛腩面。”
被唤作“哥”的沈砚修没有回头,只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清冽低沉,如同玉石相击。
很快,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了宁修衍面前。
粗瓷大碗,汤色清亮,浮着点点金黄的油星,炖得酥烂入味的牛腩块铺在雪白劲道的面条上,几片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,香气霸道地钻进宁修衍的鼻腔。
饥饿感瞬间压倒了所有不堪的情绪。
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滚烫的面汤和厚实的牛肉暂时麻痹了他的神经,填补了胃里的空虚。
一碗面很快见了底,连汤都喝了大半。热食下肚,身上似乎也暖和了一点。
吃饱了,理智才稍稍回笼。他习惯性地摸向口袋里的钱包,准备付钱走人。
空的。
心脏猛地一沉。他慌乱地翻遍身上所有口袋——西装外套、西裤、衬衫……空空如也!钱包不见了!手机也不见了!
可能是在之前失禁摔倒时丢了,也可能是更早之前被朝幽叶吓破了胆,根本没留意!
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刚被面汤暖热的内衣。
他身无分文!
怎么办?
他僵硬地坐在那里,大脑一片空白。赊账?这破面馆,这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老板,会信他宁家二少爷的名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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