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聿铮用餐的姿态优雅而高效,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,眼神沉静,专注于眼前的食物,仿佛这只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,没有任何享受的意味。
秦聿恒用银叉无意识地拨弄着盘子里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鹅肝,漂亮的凤眼微微低垂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他吃得不多,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看着对面的兄长。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、握着刀叉的手,看着他冷峻专注的侧脸,看着他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弧度……
空气静得让人窒息。巨大的水晶吊灯投射下的光芒,将两人笼罩在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孤独里。
窗外是漫天飞雪的平安夜,窗内却只有刀叉碰撞的冰冷回响。
秦聿恒忽然放下刀叉,银器在盘子上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打破了这片死寂。
“哥,”他开口,声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轻松笑意,试图打破这层坚冰。
“宁家那边,松山疗养院的入院手续已经办妥了。宁远山很识相,签了那份‘声明’,也承诺会‘看好’他的女儿,不再给我们添麻烦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上点邀功似的孩子气,“这份新年礼物……你还满意吗?”
秦聿铮切割牛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甚至连眼睫都未曾抬起。
他将一小块鲜嫩的肉送入口中,慢慢咀嚼,动作从容不迫。直到咽下,他才拿起餐巾,极其优雅地擦了擦嘴角,动作完美得如同教科书。
他抬眼,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终于看向秦聿恒,里面没有任何满意或不满的情绪,只有一片纯粹的、审视的平静。
“礼物?”他的声音低沉平缓,听不出喜怒,“你是说,把宁云梦那个麻烦彻底解决掉,还是……你导演的这场闹剧本身?”
秦聿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,随即又绽开一个更加灿烂、甚至带着点痞气的弧度:“当然是……解决麻烦啊!哥,你看,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,还妄想利用这个来威胁你,甚至威胁我们秦家!”
“我怎么能容忍?所以我就……顺手推了一把,让她彻底闭嘴,也顺便帮宁家清理了一下门户嘛。”
他歪了歪头,眼神无辜又狡黠,“至于过程嘛……哥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?看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,在设定好的舞台上卖力表演,最后摔得粉身碎骨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,试图从秦聿铮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,哪怕是一丝不耐也好。
然而,什么都没有。秦聿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眼神如同深不可测的寒潭,平静无波,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。
秦聿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那点刻意维持的轻松笑意也如同被寒风吹散的烟雾,消失不见。
他眼底深处那点期待的光芒,一点点黯淡下去。又是这样。
无论他做什么,无论他解决多大的麻烦,无论他用多么极端的手段去吸引他的注意,得到的永远是这种……无动于衷的平静。
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、偶尔制造点噪音的背景板。
巨大的失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秦聿恒。
他低下头,用叉子狠狠戳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鹅肝,漂亮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,周身弥漫开一股压抑的低气压。
餐厅再次陷入死寂。只有暖气系统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。
秦聿铮的目光在他低垂的、带着明显赌气意味的头顶停留了几秒。
那深邃的眸子里,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,如同冰层下的暗流,极快地掠过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重新拿起刀叉,继续他未完成的晚餐。动作依旧精准,优雅,无声。
晚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。秦聿铮起身,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,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等待他处理。
秦聿恒看着兄长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挺拔背影,站在原地,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幼兽。巨大的空虚和挫败感攫住了他。
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碎发,转身,没有回自己那间同样空旷冰冷的卧室,而是走向了与主宅相连的、巨大的玻璃温室花房。
那里,或许是这栋冰冷豪宅里唯一还带着点鲜活气息的地方。
推开沉重的玻璃门,一股混合着泥土、植物和湿润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,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寒意。
花房内温暖如春,巨大的空间被精心设计成热带雨林的微缩景观。
高大的阔叶植物舒展着油绿的叶片,藤蔓缠绕着金属支架垂落,各色珍奇花卉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盛放,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花香。
顶棚和四周的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外面飘飞的大雪成了模糊的背景板。
秦聿恒没有开主灯,只点亮了几盏隐藏在植物丛中的、光线柔和的壁灯。
昏黄的光线在茂密的枝叶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,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幽深静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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