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雨下了一整夜,冲刷着老旧小区的红砖外墙。
冯玉兰站在阳台上,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,恍惚间觉得那些水痕像是张硕衣柜里那件染血衬衫上的纹路。
三天了。自从张硕那个雨夜匆忙离开后,再没有任何消息。他带走了证件、现金和几件换洗衣物,却留下了满屋子的秘密和两个心知肚明的女人。
"站着干什么?早饭呢?"
张淑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冯玉兰肩膀一颤,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。
自从张硕失踪后,婆婆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,时而沉默得像块石头,时而暴躁得像头困兽。
"马上做。"冯玉兰弯腰捡起抹布,手指碰到地板时一阵刺痛——前天洗衣服时被婆婆用擀面杖打肿的指节还没好。
厨房里,冯玉兰机械地淘米下锅。窗外的雨声掩盖了客厅里张淑敏的脚步声,但她能感觉到婆婆的目光正透过门缝盯着自己。
这三年来,她早已熟悉这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,但今天格外令人窒息。
米粥在锅里咕嘟作响时,冯玉兰听到婆婆打开了张硕的房门。
这是三天来张淑敏第七次检查儿子的房间,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。冯玉兰悄悄关小火,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,竖起耳朵。
衣柜门滑轨的摩擦声,抽屉开合的轻响,然后是——"咔嗒"——那个暗格。冯玉兰的心跳加速。
她也知道那个暗格,就在衣柜最底层,需要特定的力道才能打开。前天她趁婆婆出门买菜时检查过,里面空空如也,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化学品味。
"贱人!"
突如其来的咒骂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冯玉兰差点叫出声。
她紧捂住嘴,从门缝中看到张淑敏站在张硕房间门口,手里攥着一件蓝色衬衫——正是那天她看到的染血的那件。
原来张硕没带走它,而是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。
"妈...怎么了?"冯玉兰怯生生地问道,假装刚刚注意到动静。
张淑敏猛地转身,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:"你翻过他的东西?"
"没、没有..."冯玉兰后退一步,后背抵上冰凉的冰箱门。
"撒谎!"张淑敏几步冲过来,染血的衬衫在她手中像面旗帜般抖动,"这衣服原来在暗格里,现在跑到抽屉去了!"
冯玉兰的喉咙发紧。她确实翻过那件衬衫,想确认上面的血迹,但明明放回了原处...除非婆婆发现了另一个暗格?
"我...我只是整理衣服..."她小声辩解,眼睛盯着衬衫领口那片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。
那里缺了一颗扣子——她曾在沙发缝里找到过,上面有细微的划痕,像是被利器刮过。
张淑敏突然平静下来,那种暴怒后的冷静更令人不安。她慢慢叠起衬衫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"你知道什么?"
这不是疑问句,而是审问。冯玉兰的指尖掐进掌心,疼痛让她保持清醒。
她该坦白吗?告诉婆婆自己亲眼见过张硕交易毒品?还是继续扮演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媳妇?
"我…..."她刚开口,门铃突然响了。
两人同时僵住。自从张硕失踪,这是第一次有人来访。
张淑敏迅速把衬衫塞进围裙口袋,示意冯玉兰去开门。透过猫眼,冯玉兰看到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外,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。
"是警察…..."她回头小声说,看到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张淑敏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衣领:"去开门,别乱说话。"
冯玉兰拉开门时,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。警察摘下湿漉漉的帽子,露出一张疲惫的中年面孔:"您好,请问是张硕家吗?"
"是...是的。"冯玉兰声音发颤,"我是他妻子。"
"我是城东分局的李警官。"警察出示了证件,"能进去说话吗?"
客厅里,李警官坐在沙发边缘,目光扫过简陋的家具和墙上泛黄的全家福。冯玉兰端来茶水时,注意到他的视线在张硕的照片上多停留了几秒。
"张硕最近在家吗?"李警官接过茶杯,开门见山。
冯玉兰和张淑敏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婆婆抢先回答:"出差了,三天前走的。"
"去哪出差?"
张淑敏面不改色,"他公司外派,走得急,没说具体地址。"
李警官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记了几笔:"有联系方式吗?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他了解。"
"出什么事了吗?"冯玉兰忍不住问。
李警官犹豫了一下:"你们认识Jason陈吗?"
这个名字像电流般穿过冯玉兰的身体。Jason——那条血领带的主人,Kiton领带盒上刻的名字。
她下意识看向婆婆,发现张淑敏的右手正死死攥着围裙口袋里的衬衫。
"不认识。"张淑敏斩钉截铁地说,"我儿子朋友不多。"
李警官点点头,但眼神明显不信。
他又问了几个问题,要了张硕的电话和公司信息,临走时留下一张名片:"如果张硕联系你们,请务必让他尽快与警方联系。这很重要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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