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四十分,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。白芷晔坐在摇晃的公交车后排,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,呼出的热气在窗面上晕开一小片白雾。
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,将窗外的景色扭曲成模糊的色块。
她今天特意早起了一个小时,因为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大雨。
此刻她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,书包里装着昨晚熬夜完成的数学作业,还有一本包着书皮的《挪威的森林》——这是她最近偷偷在读的小说。
"下一站,泉心一中,请乘客..."
机械的女声报站音响起,白芷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车窗上的雨滴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,像是散落的星辰。
她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折叠伞,伞面是素净的藏青色——这是她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,因为店员说这个颜色会让人想起"深海的眼睛"。
公交车缓缓停靠在校门前的站台,白芷晔随着人群挤向车门。冷风夹着雨丝从车门缝隙钻进来,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透过雨幕,她看见校门口那棵百年樱花树在风中摇曳,粉白的花瓣被雨水打落,铺了一地。
"让一让,谢谢..."
撑开藏青色伞的瞬间,冰凉的雨水就溅在了她的白色帆布鞋上。
白芷晔皱了皱鼻子,正要迈步,余光却捕捉到校门口樱花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————夜清流。
他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,修长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。校服外套的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里面熨烫平整的白衬衫。
与其他匆忙躲雨的学生不同,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,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公交站台的方向。
白芷晔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雨水顺着他的伞沿滴落,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。他的站姿很特别,脊背挺得笔直却又不会显得刻意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
白芷晔注意到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,左手稳稳地握着伞柄,指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手表。
一阵风吹过,几片樱花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。他似乎浑然不觉,目光依然锁定在公交站台的方向。白芷晔突然意识到,他是在等她。
这个认知让她的脸颊瞬间发烫。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——校服领口有没有歪?头发有没有被雨水打湿?鞋子上沾的泥点会不会太明显?
就在这时,夜清流似乎终于发现了她。
他微微偏头,灰蓝色的眼睛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明亮。白芷晔看见他的嘴角轻轻上扬,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。
雨声忽然变得遥远,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白芷晔站在原地,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
她想起上周五放学时,自己随口说的一句"周一可能要下雨",当时夜清流只是淡淡地"嗯"了一声。她以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。
可现在,他撑着伞,站在雨里等她。
白芷晔深吸一口气,迈步向他走去。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,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。
藏青色的伞面在雨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像是深海鱼摆动的尾鳍,义无反顾地游向那片灰蓝色的海洋。
雨水在两人之间的路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。白芷晔小跑着穿过马路,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裤脚。藏青色的伞面在奔跑中微微晃动,雨滴顺着伞骨滑落,在她身后留下一串晶莹的痕迹。
夜清流看见她的瞬间,眼睛微微亮了起来。他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,又立刻停住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灰蓝色的眼眸在雨幕中泛起温柔的光泽,像是阴雨天里突然透出的一缕阳光。
"你怎么..."
白芷晔的声音被雨水打散,她不得不小跑着靠近。夜清流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清新扑面而来,让她呼吸一滞。
话还没说完,夜清流已经将伞换到左手,右手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保温杯。
他的动作很轻,拧开盖子的瞬间,热气立刻从杯口袅袅升起,在冰凉的雨空气中形成一小团白雾。
白芷晔看见杯口边缘还挂着一滴乳白色的液体,在晨光中微微发亮。
"牛奶,"他的声音比雨声还要轻柔,尾音微微上扬,"你昨天说想喝的。"
白芷晔愣在原地,藏青色的伞微微倾斜,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到她的肩膀上。
她记得昨天只是在路过食堂时,看见宣传栏上贴着"每日鲜奶"的海报,随口提了一句"好想喝热牛奶"。
保温杯被塞进她手里,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。杯身上还残留着夜清流的体温,白芷晔低头抿了一口,恰到好处的甜度在舌尖化开,奶香浓郁得让她眯起了眼睛。
"温度刚好..…."她小声嘟囔着,舌尖轻轻舔去唇边的奶渍。抬头时却发现夜清流的右肩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了。
原来在她喝牛奶的时候,他悄悄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,黑色长柄伞的阴影完全笼罩着她,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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