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单音节的承诺像一把钥匙，咔哒一声打开了某个锁死的阀门。
秦晔的手缓缓攀上池越的后背，指尖陷入衣褶，像在触摸一道终于不再虚无的月光。
月光悄然漫过相拥的剪影，在墙上拖出一道完整的轮廓——
再没有残缺，再没有隔阂。
池越的泪水无声地渗进秦晔的衣领，而秦晔的唇贴在他耳后跳动的血管上，两人交叠的心跳声渐渐同步，像一首终于找到和声的孤独旋律。
池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黑暗里，他把自己心里滚动了千百遍的念头问出了口：“……你恨我吗？”
秦晔苍白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服，骨节发白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他抬起眼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，像是压抑了太久，终于撕裂出一道口子：“我恨你……”
他嗓音沙哑，带着一丝颤抖，“……为什么不早点来。”
池越想笑，心脏却像是被狠狠攥住。
他整理了一下情绪，低声道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秦晔忽然伸手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痕。
他退开了一点，死死盯着池越的眼睛，眼底泛红，索要一个承诺：“你来了，就不许走。”
池越反手握住他，掌心温热而坚定，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，像是无声的安抚：“我保证，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
秦晔扯了扯嘴角，笑容苦涩而自嘲：“可你明明知道……我连幻觉里的你都留不住。”
池越嗓音微哑，带着心疼：“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他抬起手，指尖擦过秦晔眼下的青黑：“那些药，那些治疗——你只是在求生。”
秦晔转过身，不让池越看到他的表情，阴影笼罩着他的侧脸。
他的眼底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：“可我杀死了他们。”
“那些幻觉……那些陪我长大的无数个你。”他的声音突然哽住，“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——”
“分不清是你真的来了，还是他们变成了你。”
池越伸手捧住他的脸。
掌心贴着他的皮肤，温度真实得几乎灼人：“你的害怕是真实的。”
“我也是真实的。”
“你做得很好，把你的担忧告诉我，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它。”
秦晔的睫毛颤了颤，突然抓住池越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：“就算有一天我发现你也是幻觉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下去，近乎哀求：“你也要骗我到最后。”
池越闭了闭眼，额头抵上他的：“哪怕到时候你嫌我烦，拿钢笔戳我，我也赖着不走。”
秦晔终于松开手，指节泛白。
他低下头，额头抵在池越肩上，呼吸沉重：“……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
池越摸了摸他的后颈，指尖碰到他微凉的皮肤：“睡吧。”
“明天早上，我会在这里。”
“明天的明天也是。”
池越的指尖轻轻抚过秦晔眼下的青灰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。
他的指腹微微发烫，仿佛想要熨平那些被噩梦刻下的痕迹。
空气静默了一瞬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。
池越忽然倾身，额头抵住他的。
温热的呼吸拂过彼此的脸颊，像是一场无声的宣誓。
他的声音轻而坚定，像是凿进黑暗里的一束光：“以后担忧的时候，叫我名字。”
秦晔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，指节发白，像是要把布料捏碎。
他的嗓音微颤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：“……叫了，你就会在？”
池越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，像是冬日里破冰的第一缕阳光：“真的、假的，都算数。都会在你身边。”
秦晔的睫毛颤了颤，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他忽然松开攥着池越衣角的手，转而覆上他的心口，心跳透过皮肤传来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“池越。”他忽然叫他的名字，声音很轻，像是试探一个咒语。
“嗯。”池越应声，没有犹豫。
“池越。”
“在。”
……
秦晔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，像是漂泊的船终于靠岸。
窗外厚重的云层忽然散开，一束清冷的月光穿透黑暗，斜斜地落进病房，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像是命运终于肯施舍一线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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