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儿的马蹄撞碎晨雾时,苏府门房刚掀开棉帘要打哈欠。
她翻身下马,外袍下摆还沾着昨夜巷战的血渍,发间珠钗乱作一团,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——史鉴仪觉醒只剩九个时辰,必须在系统激活前撕开这层迷雾。
"去请祖父和陈老夫子到祠堂。"她把缰绳甩给吓呆的小厮,袖中玉符硌得手腕生疼,"快,就说事关家族存亡。"
祠堂的檀香混着潮气涌进鼻腔时,苏婉儿已将三枚玉符并列放在石台上。
最中间那枚是昨夜从赌坊赢来的,表面还凝着她掌心的汗,此刻与另外两枚泛着幽光的玉符形成三角,像三颗将落未落的星子。
羊皮纸残页在怀里被攥得发皱,上面用朱砂写着"血引天机"四个字,是她前夜在系统兑换的"古仪密录"里翻到的。
"婉儿?"
苏老爷子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。
这位执掌苏家族务三十年的老人穿着月白夹袄,腰间玉佩随着脚步轻响,目光扫过石台上的玉符时,眉峰微挑:"天没亮就把我从暖阁里拽来,可是出了大事?"
陈老夫子跟在他身后,青布衫下摆沾着星点墨渍,手里还攥着半卷《春秋》——显然是从族学直接赶来的。
他扶了扶老花镜,目光落在玉符上时突然一顿:"这纹路...像极了《西京杂记》里说的周鼎铭文,难道是..."
"是史鉴仪的钥匙。"苏婉儿打断他,指尖掐进掌心。
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声音,像战鼓在催命。
昨夜金吾卫的刀锋还在眼前晃,李慎之染血的肩甲、王九思阴鸷的骂声,都在提醒她时间不多。
她解开发髻上的银簪,锋利的簪尖划过食指,血珠刚冒出来,就被她按在玉符中央。
石台上的青石板突然震颤。
苏婉儿倒退半步,袖中系统面板在发烫——唐韵值突破史鉴初明上限的提示刚闪过,幽蓝光芒已从玉符下漫开,像春夜的溪水漫过青苔,在祠堂中央凝成一道立体影像。
"这...这是?"苏老爷子的手按在供桌上,指节发白。
画面里是座飞檐斗拱的大帐,绣着金狼图腾的帷幔被风掀起一角,安禄山穿着玄色锦袍坐在主位,虬结的脖颈上还挂着契丹人常用的狼牙坠子。
下首跪着两个裹着兽皮的首领,一个是奚部的阿札尔,一个是契丹的耶律闼,苏婉儿前世在《安禄山事迹》里见过他们的名字。
"正月十五,范阳起兵。"安禄山的声音混着影像的嗡鸣传来,"我借你们十万石粮,待打下长安,幽云十六州任你们挑。"
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
前世史书只写安禄山天宝十四年十一月起兵,可影像里的日期是天宝十二年正月——比她所知的早了整整两年!
她喉咙发紧,突然想起系统前日提示的"苏守谦私通边将被斩"的时间也是天宝十二年春,原来这两件事竟环环相扣!
"继续。"她对着空气低喝,指尖微颤着触碰影像边缘。
系统面板突然弹出"历史原线"浮窗,与眼前的画面重叠——原线里安禄山确实在天宝十四年起兵,可此刻影像里的盟约墨迹未干,连阿札尔腰间那把镶绿松石的匕首都和原线不同。
画面开始流转。
潼关的关隘、洛阳的城墙、太原的粮仓依次在蓝光里浮现,叛军的旗帜像毒藤般沿着黄河流域攀爬。
苏婉儿盯着陕州要道的标记,突然抓住陈老夫子的衣袖:"夫子,陕州是洛阳到长安的咽喉,若叛军占了这里,长安七日可破!"
"那蒲津桥呢?"陈老夫子的声音发哑,他颤抖着指向影像里的黄河渡口,"若能封锁蒲津桥,叛军的粮草辎重过不了河,至少迟滞半月。"
苏婉儿点头如捣蒜。
她前世研究安史之乱时,总遗憾唐军没能及时阻断叛军补给线,此刻影像里的兵力部署图比后世任何史料都详尽——范阳有十五万精锐,平卢有三万,河东有两万,连藏在渔阳山谷里的五千伏兵都标得清清楚楚。
"荒唐!"苏老爷子突然拍案,震得供桌上的烛台摇晃,"凭几块玉符照出的影子,就要信叛军提前两年造反?
婉儿,你读了几日书便异想天开,这是拿全族性命开玩笑!"
陈老夫子按住他的胳膊:"老大人,您看这契丹首领腰间的狼头纹,与去年秋猎时奚部进贡的皮甲纹样分毫不差。
再看安禄山案上的密信,封口用的是平卢军的火漆——老夫在鸿胪寺当值时见过。"他转向苏婉儿,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,"姑娘,这仪器...当真是上天给的?"
苏婉儿攥紧袖口的系统面板。
系统沉默着,可她能感觉到唐韵值还在缓缓上涨,像潮水漫过堤坝。
她深吸一口气:"祖父,父亲下月要去华阴查粮,原线里他就是在那儿被诬私通边将。
可若叛军正月起兵,华阴的粮道正是他们要劫的——父亲若去,正好撞在刀尖上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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